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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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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“我要顧大人抱本公主下去。”

安禾理直氣壯,大有今日顧銜章不抱她就不下去的架勢。

此刻行圍場已經完成布防,陛下禦駕也已在搭建的行宮中暫時休憩。

安禾若真要鬧還能鬧許久,反正驚動陛下她也不怕。

不過寧久微不慣著她,直接仰著頭一字一句對她說, “你想得美。”

安禾:“那本公主今天就不下去了。”

寧久微:“那你就在上面待著。”

“今日皇族秋獵這麽大的場面,京城各高門宗親都在,本公主卻被明宜公主欺負地下不來臺。” 安禾輕描淡寫地瞄她一眼,“這若是傳出去,大家會怎麽想呀?”

她們兩個對彼此都很熟悉。寧久微既然拿捏地住安禾,安禾自然也能拿捏住她。

所以說,安禾這個時候很討厭。

寧久微瞇起眼睛。

安禾說的事情雖然很小,但是傳出去別人還能怎麽想?她安分這麽久,才覆出便如此張揚,不過就是仗著陛下疼愛,和對寧王府的看重。

有些不痛不癢的話坊間傳過或許如風,可飄進陛下耳中便不一定了。

畢竟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。

有心者三言兩語,連寧王爺勢力不減,或許要離開起雲臺重回朝堂的流言都能隨意地傳出去。

很多時候哪怕只是在明宜公主身上發生的一件小事,也能被解讀出有關寧王府的無數言語。

盡管到如今,暗地裏盯著寧王府和明宜公主的眼睛依舊很多。寧久微許多時候處處小心,也正是因為總有人會借她做父王的文章。

安禾見她不說話,得意地哼笑了聲,倚著馬車搖著團扇道,“其實不讓顧大人抱本公主下去也行,只要你再跟我比試。”

“比什麽?”寧久微問。

“當然是侍衛。”安禾站直身子,秀眉一擡,“本公主十四歲零七個月的時候,宮中秋月宴會,你的近身侍衛打敗了我的侍衛。這筆賬本公主當然得討回來。”

寧久微:……

她記得還真清楚。

可是和她比試也委實不是什麽好差事,贏了輸了都麻煩。她不想惹事,這次來也只是想悄無聲息地保護好顧銜章,並且了解林將軍的事。

寧久微無聲地嘆了嘆,隨意地擡擡手,“我不和你比,你還是讓顧大人抱你下來罷。”

她還挺大方。

顧銜章看她一眼。

“真的?”安禾咂了咂嘴,“那本公主抱著可就不撒手了喔。顧大人,你直接抱我去行宮罷?我有些累了,想休息。”

“微臣遵命。”顧大人低眉頷首。

“遵什麽命!”

他什麽時候這麽好使喚了?

寧久微生氣地嗔他一眼,握扇的手指著高處的安禾,“你給我下來。”

安禾:“不是你說讓顧大人抱我下去的嗎?怎麽,反悔了?”

寧久微:“你下來。”

安禾:“你上來。”

寧久微:“你下不來下來?”

安禾:“我下來你敢和我比試嗎?”

寧久微破罐子破摔:“比試就比試。”

安禾一楊眉,“好!”

她說完矜持地伸出手,微笑地望著顧銜章。

顧大人走近兩步,伸手搭住安禾公主的手腕,扶著她從馬車上走下來。

安禾雙腳一落地,寧久微就拽著顧銜章的袖子將他扯到自己身後去。每個動作都顯示著公主殿下對所有物的占有欲。

安禾不樂意地橫她一眼,哼道,“真小氣。別忘了要不是你,顧大人這會兒就該是本公主的駙馬。”

寧久微同安禾拌嘴向來不甘示弱,話不用打轉就說出來了,“你以為我多想要?我只是玩玩而已。婚旨是皇伯伯寫的,你要怪,有本事去怪皇伯伯呀。”

“你、”安禾正想開口頂回去,話卻驀然頓了頓。她望了眼顧大人,輕輕清了下嗓子提醒寧久微。

寧久微會意地回眸,對上顧銜章深邃的目光。

空氣似乎莫名安靜了一瞬。

寧久微心口一頓,片刻後,顧大人緩緩開口道,“公主殿下,微臣先行告退。”

他轉身朝行宮的方向走去,寧久微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。

安禾望著顧大人走遠的身影,目光充滿憐愛。

她搖頭嘆氣,“你果真絲毫不會疼人。”

“我怎麽了?”寧久微收回視線,心中忽然煩悶,“我又沒有說錯什麽。”

“你都傷了顧大人的心了。”安禾說。

“他才不會傷心呢。”寧久微哼了聲,“他之前不也不願意接婚旨嗎,他本來就不樂意做駙馬。”

“你這女人!那你最好早些把顧大人休了,那樣我立刻就把他娶回去。”安禾說完恨鐵不成鋼地往前走了。

寧久微楞了下,不高興地說,“你娶呀,我才不稀罕!”

她站在原地朝顧銜章離開的方向看了眼,別過臉也大步往前走。

*

不遠處的鑼鼓聲傳來,行圍場上各式各樣的活動都漸漸開始了。

今日暫且沒有展開射獵,第一天一般都是先以其他的一些活動用來開場。

騎射,摔跤,許多都有。

安禾想要比試,寧久微陪她比,輸給她就是了。免得她又想別的主意找她麻煩。

不久,行圍場的野地西邊搭建了一個不高的比武臺。

開始之前,寧久微找來陳最,讓他去暗中保護顧大人。

陳最有些猶豫,“屬下擔心公主身邊沒人。”

“我沒關系。”寧久微道,“這裏這麽多人,還有宮中侍衛。況且魏叔一定在暗處時刻註意著我,不會有事的。”

陳最沈吟片刻,“公主可是擔心什麽?”

寧久微不瞞他,“我擔心顧大人會遇到什麽危險。所以在這幾日行圍期間,你替我保護好他。”

陳最沒再說什麽,頷首道,“是。”

隨後說完話,陳最正要退下,卻被安禾公主攔住。

寧久微解釋道,“本公主不止陳最一個侍衛,我讓其他人與你的侍衛比試。”

“那怎麽行。”安禾不答應,“本公主就是沖他來的。”

她想要從小就保護明宜長大的近身侍衛陳最,來和她的近身侍衛夏奕比試。

當年那次比的是刀劍,陳最贏了。

這次不比武器,赤手空拳只看身手。

在那次比試之前,安禾就沒見過比夏奕更出色的侍衛。明宜的近身侍衛那麽厲害,她眼饞死了。也耿耿於懷。

安禾糾纏不下,寧久微無奈只能答應。她隨意地擡起手中的團扇遮住半張臉,微微偏頭,用氣息聲對陳最道,“不用盡全力,輸給夏奕就好……”

寧久微話還沒囑托完,安禾一個眼刀便飛過來了,“說好了,必須認真比,否則你休想罷休。別試圖故意輸,比試是否盡全力,本公主看的出來!”

寧久微:“……”

她給陳最使個讓他看著辦的眼色,走到安禾身邊的軟椅上坐下。

隨即,比試開始。

夏奕身為安禾公主近身侍衛,自是不同凡響的。陳最若不認真,輸得就會很明顯。其實只過幾招就可以看出來兩個人勢均力敵,不相上下。

寧久微是覺得文無第一武也無完全第一的,不同狀態不同境況不同時日,實力都有所不同。

當然她這樣的想法亦是太文氣了。

夏奕和陳最兩個人身形利落,招式幹凈,觀賞性極佳。這麽兩個實力相當的人比試,實屬難得。很快比試場周圍就漸漸圍了許多人。

安禾看的津津有味,寧久微也認真看著。

此處搭建的臺子與北邊的騎射場離得不算太遠,正好兩邊能相互一眼望見。

此刻行圍場四處皆是一片平和,直到遠處恍惚有一陣不明顯的亂聲。

很快,那陣亂聲如風一般從人群中接連傳過來。

騎射場上,一支箭羽驟然離弦,朝著明宜公主的方向淩厲準確地射過來。

“公主!”

陳最察覺到危險,朝著兩位公主所在之處,與夏奕一同飛身而去。

寧久微聽到亂聲時,已經看到那支箭以極快接近的速度射過來了。她眼前所有場景都變得模糊,瞳孔收緊的一瞬間眼底只剩下那只尖銳的銀色箭鋒,連呼吸都驟然停滯。

千鈞一發之際,她被一道力抓住手臂扯過去,眼前的景象混亂旋轉,而後腰上也多了一道力,牢牢地護住了她。

待她反應過來,人已經在顧銜章懷裏。他在她身後,一只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,另一只手穩住她的腰身。是將她整個人護在身前的姿態。

與此同時,那支飛射的箭羽,被牢牢攥在了魏叔手裏。

這支箭的距離就在寧久微臉側,她偏頭朝看見了。

魏眀沈著地瞧著手中的箭。

顧銜章神色冷冽,側眸時,深幽的目光暗而銳利,掃過所有人。

“明宜!”

安禾嚇得不輕,驚慌地跑過來,“你沒事吧?!”

寧久微冷靜了一會兒,混沌的精神漸漸清明, “沒事。”

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發緊,字音都在輕微地顫。

“何人如此大膽?!敢刺殺公主!”安禾怒斥了一聲,宮中侍衛跪了一地。

“公主恕罪。”

“恕什麽罪?!”安禾怒氣不減,“禦前統領何在?給本公主滾出來!”

*

行宮內殿。

公主遇刺非同小可,何況是在行圍第一天,簡直放肆張狂。陛下怒意盛然地趕過來,太醫搭過脈之後,行禮回稟道,“回陛下,萬幸公主並無大礙。只是受了些驚嚇,好生休養即可。臣可開一副安神的方子,令公主服下。”

陛下揚袖,“快去。”

“明宜。”順帝坐在她身旁擔憂地問,“怎麽樣,有沒有哪裏不舒服?”

寧久微坐在榻上,擡起頭,扯唇笑了笑,“我沒事皇伯伯。”

“什麽叫沒事。”順帝沈聲道,“今日若非有駙馬和魏大人,你可知是什麽後果?!朕絕不會讓此事輕易過去。”

寧久微沈默半晌,輕聲開口道,“當時臨時搭建的臺子和騎射場的方向本就離得不遠,又正好相對。皇伯伯,明宜覺得就是意外而已。皇伯伯莫要大動幹戈。”

顧銜章站在一側,低眸看著她。

“明宜,你單純善良,不清楚這之中利害。這樣的意外發生在你身上,就也會發生在朕身上。況且你若有何三長兩短,朕該如何向你父王交代?” 順帝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發,溫聲道,“你放心,朕定會查清楚這件事。”

寧久微低著頭,沒再說什麽。

行宮外,野草地。

天色漸暗,涼風漸起。

元青立在一側,“大人,今日之事可要查清楚?”

顧銜章負手而立,冷聲道,“查。”

元青:“那,要如何給陛下交代?”

顧銜章垂眸看著角落裏,一朵開在野草之中孤零零的小野花。沈靜良久,平靜道,“公主說是意外,那便讓它是意外罷。”

這次,就算了。

顧銜章想著,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可笑。

該利用的該算計的,他從來不會放過。

這次卻想著算了。

多好的機會啊。

他彎腰想摘下那朵野花,手碰到花莖時,又重新收了回來。

“既然不能利用。”顧銜章輕嘆著道,“那就查清楚,殺幹凈罷。”

“是。”

下不為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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